蒙田的生活哲学

发表于:2022-01-18


在古代怀疑论的著作中,蒙田发现了一种观察日常生活的新方法。怀疑论,这个词经过了许多世纪,一直以来,主要是指某种怀疑的态度,它常常伴随着对生活事件动向的漠不关心。但是,这些并不是古典怀疑主义或蒙田思想的主要特征。古典怀疑主义的核心是与过一种完善的、值得仿效的人类生舌的欲望结合起来的探索氛围。


这也是蒙田主要关心的东西。他特别为这样一种生活方式所吸引,即在允许他不断地发现新的视野的同时,又可以享受到他作为一个人所具有的一切力量。蒙田写道:我并没有希望把自己变成一块冷酷的石头,我希望使自己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在谈话、推理、享受一切快乐和自然之趣,在有条不紊地、恰当地运用所有的肉体和精神的器官的人。


蒙田把自己看成是“一个无意而成的哲学家”,一个在理智上没有为他的思想和生活必须在其中得以表达的那一套僵硬观念所限制的人。如果他专心致力于他的理论的话,他过一种幸福生活的愿望就不可能实现,因为人们可以对他的理论提出某种完全合理的诘难。蒙田很早就意识到有关事物之本性的许多问题其实并没有明确的解答。

当然,这些一直是前苏格拉底哲学如此专心致力解决的问题。蒙田接受了怀疑论者的判断。怀疑论者说:存在的状况可能是: “这不是真的,那也不是真的。”然而这种怀疑论的公式并不是想否认常识告诉我们的是事实。对蒙田来说,怀疑主义是一种解放的力量,使他摆脱了别的哲学体系的僵硬理论。

而且,特别吊诡的是,怀疑论使他摆脱怀疑论本身。要真正成为怀疑论者,那么我们必须怀疑我们正在从事的怀疑的过程,因而避免被它自己的理论的力量所动摇。我们永远不应形成对任何理论的持续不变的信仰,相反只能永远采取一种询问的姿态。


蒙田说,只有在我们获得了一种心灵的宁静时,我们才有可能感到满意。搅乱我们的这种宁静的东西是那种想超越我们日常经验而洞察事物的内在本性的企图。所有这些情况中最可悲的情况是:我们发现有些人正在系统地阐述着他们对某些问题的终极答案,而这些问题因为过于微妙易变,是不能这样来处理的。这种企图最终导致的愚行是狂信和独断的态度。

蒙田深知狂信的可怕结果,他一生中看到过战争和残酷的宗教迫害。他写道:我看到了如此残暴的司空见惯的行为,特别是在暴行和背叛中,以致我一想起这些就会吓得脸色惨白。他把这种情况归咎于狂信的凶焰。他意识到:心灵宁静的丧失将会迅速表现为社会动乱。

蒙田真诚地相信,建设性的怀疑主义态度可以防止残酷行为的大爆发。在真正的怀疑主义的态度下,人的活力将被引导到他们可以驾驭的问题和的上,而不是在那些关于宇宙及其命运的莫名其妙的事情上相互斗争。蒙田愿意劝导人们通过反思身边的事情来开始他们的生活哲学。



蒙田说,一个好的起点,是从一个人的个人经验开始思考:“每一个人在其自身之中都带有人性状况的整体。”由于这个原因,蒙田确信,凡是证明了对一个人自己有用的也可能对别人有用。

秉持着文艺复兴的真精神,蒙田寻求某种对人的最自然的和正常的行为的公开明白的表达,反对专业行话的模糊不清。蒙田埋怨说:“当我日常所做的大多数的事出现在亚里土多德的书里时,我不明白它们是怎么回事。为了便利那些学究,它们被另一层外衣掩饰起来或遮蔽起来了。”


蒙田认为,我们所要求的是“像使艺术成为自然的那样,付出同样多的努力使自然成为艺术的。他说:“生活的艺术就是认识到做人意味着什么,因为,没有什么事情会比恰如其分地演好人这个角色更让人赏心悦目了。在我们所有的弊病中,最坏的就是轻视我们自己的存在。”

没有什么比自高自大更损害人的本性了。凡是这种情况发生时,蒙田说: “我总是看到了高到天外的观念和低到地下的行为之间奇特的一致。”凡是人“不肯面对自己和逃避做人时,(他们)就是在做蠢事。他们没有使自己变成天使,相反倒是使自己变成了禽兽。


对于蒙田来说,怀疑主义也不是指作为一种态度或行为规则的悲观主义。正相反,他在怀疑主义中看到了对人类生活的所有方面的积极肯定的源泉。虽然他看到了技术理性能力的严重局限性,但是他却褒扬了人类的批判性判断的能力。

他认为,在最深层意义上,做人也就是要具有充分自觉的经验,根据这种经验,我们自觉地权衡各种选择并判断来控制我们的行为。他用这样一个公式表达了古典怀疑论的看法:“我停了下来,我进行考察,我以世道常情和感觉经验为我的向导。”我们的感觉给了我们足够可靠的关于我们自己以及外部世界的信息,它确保了我们的肉体生存和真正的快乐。


蒙田想提醒他同时代的人,智慧就在于接受生活的本来面貌并认识到确切地认知任何事物是何等的困难。他特别希望人们注意到人类生活的丰富性,而正是对人类能力的尊重与接受使这种丰富性成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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